俗话

如果没有那些机器，你会是什么样子?

阿勒弗的程序操控着他的每一天。在七点钟醒来，准备一些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早饭，等代勒斯吃过饭之后就去修剪花草，做些家务，再在沙发上看着他只要想就能立马得到的新闻。

这个程序很无聊吧？

代勒斯没事的时候就会看着阿勒弗，我的这个程序很无聊吧？可是我想了很长时间，如果你在我身边长大，应该就是这样，只需要在家里好好玩，不需要考虑任何麻烦。只有一点和代勒斯的想法完全不同，阿勒弗不会做饭才对。

你要是在我身边长大，我会为了做好每一顿饭，你连调料都分不清也没关系。

事实上，与代勒斯理想的差得很多。阿勒弗现在比其他的机器人还要迟钝，只会按照程序办事，更不要提感情。

每天代勒斯回到家，阿勒弗都会上前拥抱他，这是代勒斯给他写的程序。他希望他双手染着鲜血回到这里的时候阿勒弗都会先给他安慰。

"他们该死。"

慢慢地，阿勒弗不再像机器一样记录所有的事情，代勒斯在给他检查时发现他的记忆变得有选择性。阿勒弗的语气也更加生动，甚至还养起了一只野猫。会向代勒斯问起问题，比如为什么他每天都要出去，回来时总是很伤心，却还是带着笑脸。

"因为你在等我啊。"

代勒斯抱着阿勒弗，不全是机器的冰冷，他开始有体温了。

不管杀了他们这件事有多困难，一想到你在家，我就想，要笑着回来见你。

慢慢地，代勒斯尝试着清除掉阿勒弗身体里的集成芯片，只是这太难了，神经网络受损这样的风险他不想冒。

有天晚上代勒斯抱着阿勒弗睡觉，看着窗户外面的星星，代勒斯突然问阿勒弗，"阿勒弗，你想做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吗？"代勒斯在期待，期待他有自己的回答，不是程序为了哄主人开心的答案。

阿勒弗转过来了，他伸出手碰了代勒斯的额头，接着是眉毛，鼻梁，脸颊。

"我不想，代勒斯，我现在的强大才能保护你。"

代勒斯紧紧抱着阿勒弗睡着了。阿勒弗还轻轻拍着他的背。他觉得代勒斯一定很累，每天出门，回来时都很疲惫。

"为什么不放下呢？哥哥。"

在代勒斯潜入第四所实验室时，有人发现他了。代勒斯看着眼前道貌岸然的莫里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代勒斯被锁在他隔壁的房间，莫里弗每天都会想方设法去打探阿勒弗的去向。

"还不说？你才二十几岁，就算你是个天才，以你现在的经验和能力还不够把你的好弟弟变回人。相反，我可以把完善他的程序，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先成功的完美高等智人。和我合作，你就能享受我一半的获利。"

代勒斯朝他吐了口口水，"如果不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研发者，他怎么会成为机器!  他应该是比我还要优秀的人，不是你们的玩具!  "

莫里弗教授冷着脸，看代勒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看来你是不打算作为人活着了。正好，我最近在研究，怎么把这项技术用在成年人身上，毕竟小孩子养起来很麻烦。那你，就来做我的试验品。"

"混蛋!  "

代勒斯恶狠狠地盯着莫里弗教授嘲笑一般的走出去。

等代勒斯冷静下来，他开始担心阿勒弗，已经有三四天没回去了，阿勒弗会报警吗？报警没用的。他会来找自己吗？

千万不要来，阿勒弗，不要来。

有一瞬间代勒斯觉得成为机器也好，和阿勒弗一样。但是那样，他们之间也许就不再有那亲情了。

代勒斯晕过去了，被关在这里他什么都没吃，也没有水。

他做梦了，想起和阿勒弗相处的每一天。阿勒弗小时候多可爱啊，又聪明。他总是软乎乎地一步一步跟在自己身后，奶奶的声音叫自己"哥哥"。

"最喜欢哥哥了！"

那时候孤儿院的大人们都喜欢逗阿勒弗，"长大了你哥哥就不要你了，你哥哥就和别人结婚了。"

阿勒弗被逗哭了，就去找代勒斯要抱抱，"哥哥，呜呜呜哇，阿勒弗长大可以嫁给哥哥吗？哥哥你不要和别人结婚，也不能不要阿勒弗。"

"阿勒弗会很听话的。"

找阿勒弗的那几年，代勒斯每天晚上都要抱着他的相片睡觉。

带回阿勒弗的那些日子，随着阿勒弗程序的淡化，那些曾经的感情深化，他爱上了他的弟弟。

虽然带着一点机器和人不同的笨拙，但他在慢慢适应。他总是能够发现代勒斯的情绪变化，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让代勒斯开心，而不是程序。也许现在的阿勒弗不能再叫做机器了。

"哥哥，我们回家吧。"

代勒斯迷迷糊糊听到一句话，被人抱起。是阿勒弗吗？快走啊，会有危险的。我不想再弄丢你了……

两天之后代勒斯醒了，手上的针管也拔掉了，醒来时他看到阿勒弗在旁边逗猫。回家了，原来回家了。

代勒斯问起阿勒弗怎么找到他的。

"因为哥哥以前回来的时候，手上有血。"当阿勒弗记忆恢复的时候，那些仇恨会比代勒斯更深刻。

新闻播报的声音正在播放实验室莫里弗教授的死亡，以及阿勒弗被发现的事情，还有，"几个月前失踪的0311号突然被发现出现在莫里弗教授的实验室，0311号似乎有了不同于其他机器人的意识，他杀了莫里弗教授后再次消失。0311号这番行为究竟是西弥斯教授实验的进一步完美，还是机器终究会对人类造成威胁的有力论证?我们……"

阿勒弗关掉了新闻。代勒斯看着他，"你杀了他?"

阿勒弗坐到代勒斯旁边，靠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腰。

"他欺负你了，哥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保护你。"

阿勒弗的头发在代勒斯脖子上，蹭的代勒斯有些痒。

"他们发现你了，会想办法抓你回去的，会销毁你的。"

阿勒弗拉过代勒斯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我知道，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那你要是被销毁了我怎么办呢……"

代勒斯在流泪，阿勒弗亲了亲代勒斯的嘴唇，又亲吻他的眼泪。

"哥哥，阿勒弗已经和小时候的阿勒弗不一样了，不要把阿勒弗当弟弟了，哥哥要好好活着。"

"我只有你了……"

阿勒弗的鼻子蹭了蹭代勒斯的脸颊，"我也只有哥哥。如果会被销毁，在销毁之前阿勒弗想做件事。"

"像小时候说的那样，哥哥和我结婚吧。"

代勒斯从未感觉到这么无力，莫里弗说的没错，自己再聪明，以自己现在的经验和能力不能让阿勒弗变回人，也保护不了他。

"哥哥，让我嫁给你吧。"

没有典礼，没有酒席，他穿着圣洁的白色西装，嫁给了代勒斯。

如果明天就有人来拆散我们，在他们进门之前我都要一直抱着你，才会有安全感。

"阿勒弗不会坏掉的，哥哥可以用力一点。"代勒斯看着他躺在自己面前张开双腿。那是我的阿勒弗，我的爱人。

阿勒弗现在的能力远超过代勒斯的想象。不仅仅是轻松的进入实验室杀了莫里弗救他出来，仅仅一个星期，阿勒弗就从这个代勒斯住了几年的房子读出了他所有生活习惯和那些埋在心底的往事。

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是有记忆的。

阿勒弗看着房间里的东西，仿佛看到了这么多年代勒斯如何生活，如何思念自己，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用什么手段杀了那些自以为是的研发者。

还有被代勒斯抱着睡觉时偶尔会感觉到他下方抵在自己腿上的感情。

如果我会消失，请哥哥先拥有我吧。然后让我留下的机器替我陪着哥哥。

如果那些人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