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

公元35世纪，人类在打造高等智人的前期就不得不承认这一错误——将活生生的人打造成机器是不可取的，只有从科技顶端从无到有去创造一个高等文明。

每个人都看到了那场新闻播报，无数机械警察冲破了一道门，还有人类在下达指令，而里面，是杀了人的0311号。

"哥哥，要好好活着啊……"

代勒斯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冰冷的程序与浓烈的感情强烈地冲突，阿勒弗能到现在保持清醒，只是杀了莫里弗一个人已经远远超出代勒斯的意料。

其实我本来想，就算你失控了，杀了所有人，我也要带着你逃出去。

可是他的弟弟，小时候那么可爱善良的弟弟，压抑着他所有的矛盾与疼痛，亲自走向人类，灭亡自己去告诉他们，什么高等智人，下一个也许就是你。

所有人类看着虚拟屏幕里痛哭的代勒斯沉默了，有些人看不下去低下头捂着脸也哭起来，有些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怎么安慰？一个找了那么多年的爱人被所谓的科研偷走，现在又要亲自走向毁灭来证明那些研发者提出的"智人未来"将会是一场人类的灭亡……没有人经历过代勒斯这样的事情，可是他的哭声，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到了绝望，无法救赎的绝望。

"我就是0311号。"

暴力闯进的机器也被阿勒弗控制，作为试验品，阿勒弗简直完美，而他要亲自揭开自己所有的伤疤，向自己的爱人告别。他要带着他们所有的"犯罪"离开，再留下一个干净的代勒斯，不被所有人误解的代勒斯。

"我和你们一样，在我十岁之前。西弥斯、莫里弗还有他们的同伙，被大多数人称为教授，就是这些所谓的教授、研发者，在我十岁那一年，偷走我的生命。他们在动物身上做实验，成功了就在我身上试，每一天都有生命在他们的研究所里死去，我的皮肤被划开千万次，神经被切断重新组装，每一次实验，我的体内就会多出一块集成芯片。他们给我编写了很多程序，想要让我成为最接近完美人类的机器人。"

阿勒弗忽然露出一个笑脸，虚拟屏幕的对面是所有人类，所有人都在听阿勒弗讲，只有代勒斯跪在地上捂上了眼睛却还是流出泪。

"很可笑吧？他们想要杀了一个人类再把他打造成最像人类的机器。也许你们都在疑惑，你们知道我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吗？他们不是天才，他们是杀人凶手。"

"他们说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已经太多了，文明足够发达了，现在的时代是个什么时代?娱乐至死。他们尝试过从无到有地去创造一个高等智人，他们失败了，因为他们只能做出一堆机器，你们说为了实现他们在世界媒体前放出的'他们能创造出最完美的机器人'这样的大话，会做出什么呢？"

"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们，我的代号是0311，这意味着在我之前有310个孩子已经死于所谓的智人研发。也许其中，就有你们的亲人。"

"我的爱人"，阿勒弗回头看了一眼代勒斯，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很高兴，十岁就不再是一个人类的我，拥有一位最好的爱人。"

"0311号之所以被称作最接近完美的试验品，是因为我体内七千五百八十二块集成芯片。也许对你们来说有一个坏消息，0311号死了，最完美的试验品不存在了，我在近两个月的挣扎与徘徊中，走到了边界，这也意味着我即将消失。"

故事结束了，可人们还是盯着屏幕，冰冷的机器音描述出的故事，却仿佛带着积年累月的痛苦、仇恨、释然和无尽的爱意。

他们看着阿勒弗走到代勒斯身边，也跪下去，亲吻了代勒斯的嘴角。

"我求你……别走好不好？我们，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我能治好你的……"

阿勒弗的眼角有泪，但他却分不清是不是程序了。

"代勒斯，我很开心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也很抱歉，我抵抗了所有命令的结果让你如此难过。重新回答你的问题吧？我希望成为和你一样的人类，我还想和你去普罗旺斯，那里有你画过的熏衣花海。"阿勒弗抱着他的爱人，眼睛的光芒开始消散，肢体越发僵硬，轻轻拍着代勒斯的背这个动作也越来越慢。"代勒斯，我相信你。"

阿勒弗永远沉睡了，就像机器陷入无休止的休眠。

那一刻，代勒斯的哭喊让所有人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默默看向自己的机器人，伸出手，选择了永远关机。

所有的智人研究所都被封了，所有机器人都被销毁，人们开始走上街头重新交谈，开始聚餐，举办活动，不再沉溺于虚拟的机器世界。

阿勒弗的墓是空的，但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祭拜，他的墓前放满了鲜花，因为他只闻过十年的花香。

有人想去看看代勒斯，可那位失去了爱人的年轻人，带着爱人的尸体搬去了无人知道的地方，也许他永远不会原谅这些娱乐至死的人们。

不过很多人都猜，他们在一起的地方一定有一大片熏衣花海。

"阿勒弗，其实你没有必要去抵抗命令，我也会永远爱你的。"

"哥哥，我希望我爱你全部出于我的主观意愿，不是程序。"

公元35世纪后半叶，人们的生活里依旧有机器，复杂机械式的工作也是机器人负责，只是再也没有了"智人"的词汇。

文明依旧在进步，机器越来越精密，但是没有一个植入了感情模块，以及人类智能。被时间遗忘的，只有那片熏衣花海里的小房子。

代勒斯换了花瓶里的鲜花，又给阿勒弗换上了新的白色西装，旁边的实验台上放着密密麻麻的集成芯片，阿勒弗躺在床上。代勒斯握着他的手，求你了，醒过来吧!  

距离代勒斯取出阿勒弗体内最后一块集成芯片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就握着他的手，紧张地呼吸都放慢了。莫里弗说我没有经验，可是你说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会回来的。

直到放大的呼吸声第一次被一声心脏的跳动打断，代勒斯马上趴在阿勒弗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恢复，也有了呼吸声，才笑出来。

"哥哥……"

"我在这里。"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好长好长，我很疼，很累……"

代勒斯的眼泪止不住地滴在阿勒弗的脸颊，"没事的没事的，哥哥在，没有人能欺负阿勒弗……"

阿勒弗抬起手，手上还扎着几根输液管，他苍白的手抚摸代勒斯的脸庞，为他擦去眼泪。

"哥哥……别哭……阿勒弗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代勒斯挤出笑脸来，"不哭不哭"，摸着阿勒弗的头发，"我还没娶阿勒弗呢！哥哥以后都保护阿勒弗，不会让阿勒弗再哭了。"

阿勒弗笑了，尽管此时的身体还很虚弱，笑容苍白无力。

"那我今天就嫁给哥哥!  "

"好……"

代勒斯吻了阿勒弗的脸颊。

直到这时，0311号才彻底消失，对于代勒斯来说，一个二十几年的噩梦才醒过来，天刚亮，他们还有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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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代勒斯食言了，在某些时候，他把阿勒弗欺负哭了🐶